翻页   夜间
纳斯文学 > 暴躁小侯爷 > 第0034章
 
  时间回到一周前。

  今年的长安注定不太平。

  新帝登基,长安城中各路英雄好汉(流氓痞子)纷纷暗流涌动,试图借机谋取些好处。

  新年涌入长安的游商,则引起了长安本地豪强的高度警惕,和同仇敌忾之心。

  被处处掣肘之下,游侠人群跟游商同流,报团取暖:商人出钱,游侠出力,以此跟长安地头蛇角力。

  未央宫偏殿,天子刘彻正与晁错对弈。

  可怜老晁瑟瑟发抖,脊背发凉的握着手中棋子,琢磨着下在哪里,才能在输的同时不被刘启察觉。

  自当年这位陛下一棋盘砸死吴王世子后,他就已经‘天下无敌’了——能下好棋的都是聪明人;聪明人,都很懂得惜命。

  刘启却对晁错的针芒在背毫无发觉,一边随意地摆弄着棋子,一边装作不经意道:“昨日,五官中郎将上报,旬月内,已有数百人死于械斗暗害。”

  “老师怎么看?”

  晁错心中长出一口气,小心翼翼将棋子放在筹谋已久的‘关键’处,低声道:“长安城混乱至斯,已是不可袖手旁观了···”

  “臣恳请陛下调军入城,以卫禁中。”

  刘启闻言并无表示,站起身漫步走向宫外,晁错赶忙跟了上去。

  就见刘启背负双手,在护栏边上俯视着长安城,叹息道:“朕又如何不知,城内已是到了不得不调兵的地步?”

  “无奈掌中无兵权啊···”

  晁错闻言,深深低下头颅,不敢再言语。

  大将高臣手中的兵权,根本不是一言两语可以拿回来的。

  至于太皇太后,那是老刘家的家事,晁错一个外人不好插嘴···

  静默许久,刘启轻声问道:“朕听说,燕相欲与老师结亲?”

  晁错点头的同时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!

  栾布写给自己的书信,昨晚才被晁错拿到手,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
  不过一个晚上,就已经被陛下知晓···

  晁错心中,当真是五味陈杂。

  即为弟子日益成熟感到欣慰,也对君主如此心机深感心悸。

  此事唯有一种解释——自己身边,有这位的人!

  勉强压抑住复杂的心绪,晁错试探道:“燕相此举,或是在向陛下示忠?”

  刘启沉思许久,回过头道:“若朕召燕相回京任中尉,老师以为如何?”

  刘启现在的心中,满是窝囊和委屈。

  还是太子时,他就曾偷偷幻想着,登基后或会遭诸侯不敬,亦或是匈奴入侵等困境。

  却从未想过,真正成为他掣肘的,居然是他曾经以为国之柱石的朝中将臣,和自己那位仁爱慈祥的祖母!

  晁错心中权衡一番,拜道:“陛下,若召燕相入京,臣恐朝堂鼎沸,太皇太后也会误以为陛下不孝···”

  闻言,纵使心中烦躁无比,多年太子生涯磨练出的养气功夫,还是让刘启勉强做到面不改色。

  “那依老师之见,长安此般局面,当如何破之?”

  晁错心中暗道一声果然,便将这段时间筹谋之策和盘托出。

  刘启听完,脸色总算是带上了些许人气,嘴角微微扬起:“那此事,就交给老师了···”

  ·

  第二天早上,长安市井被一则消息炸的外焦里嫩:昨日晚间,享誉天下的名臣、当朝九卿、廷尉张释之,在归家途中遭匪人截杀!

  虽然只死了两个廷尉护卫,但此事却在长安城中形成一道滔天骇浪,不知多少‘无辜’的游侠群体躺枪,被连根拔起,掀翻在地。

  长安城为之一靖!

  而在未央宫,天子刘启面沉若水,心里却早已是笑的满地打滚:“叫你这混账整日堵我!”

  早在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,张释之就整天闲的蛋疼一样守在宫门,逮晚归的刘启。

  先帝都被逼无奈,堂堂皇帝之身,还要低三下气的脱帽谢罪!

  害的当时本就储位不稳的刘启声望大跌不说,还被先帝老爹隔三差五的打手板、关小黑屋。

  如今逮着机会,当然得弄他!

  可惜没能真的杀死,就当便宜他了!

  忍住心中暗爽,刘启微微皱起眉,对身边的侍臣问道:“朝堂诸公可都到了?”

  “启禀陛下,诸公都已候于正殿。”

  刘启点点头,在宫女宦官的伺候下,将天子冠带佩戴整齐,便起身向寝宫外的御辇走去。

  刚走到寝宫外,就见太仆广平侯薛泽,正手持金丝鞭,恭候在御阶之下。

  刘启心中冷笑着,在侍臣拱卫下走下御阶,到御辇前,轻笑着问道:“太仆今日怎有空至此啊?”

  自刘启登基,这厮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恭敬!

  薛泽闻言,谄笑着拜道:“臣蒙陛下不弃,以为太仆,驱辇本就是臣职责所在,陛下何出此言?”

  见薛泽如此模样,刘启微笑着登上御辇,任由薛泽驾车前往正殿。

  马车内,刘启再也不掩饰情绪,倚在绵软的靠背上,满脸舒坦。

  贵为国君,他根本不曾感受到自己富拥天下!

  朝中将臣各怀鬼胎,有的想争取将他做成惠帝一样的泥塑雕像,好让自己成为曹参一般的权臣;也有的只想看紧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不掺和进去。

  可是···

  “侍君而惜身,此岂人臣之道?”

  作为臣子,但凡不想做权臣,就应该紧跟皇帝的步伐,随时准备好奉上自己所有的忠臣!

  玩儿中立?

  呵呵···

  来到未央宫,朝臣早已在殿内恭候圣驾;但神色间却依旧如往日般漠不关心。

 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刘启这才想起薛泽的机灵:“这厮倒也算可用···”

  有如此敏感性,也向自己表了忠心,可以培养培养。

  心中思考着,刘启走上御塌,接受臣子的跪拜。

  待众人起身,刘启随意的瞟着殿上,等着那个安排好的托出班。

  “陛下,臣,有奏!”

  不意外的循声望去,却见不是自己安排的人,刘启满是诧异。

  面色却是毫无变化:“廷尉所奏者何事啊?”

  张释之瞟了一眼手中芴板,便抬起头,强忍怒意道:“臣参五官中郎将、被盗贼都尉诸臣,尸位素餐,祸乱长安!”

  刘启嘴角抽搐着,心语差点脱口而出:堂下何人状告本官?

  他手中仅有的一丝权力,就是负责治安的五官中郎将衙门,和被盗贼都尉这两个鸡肋。

  就这还是他在太子时,将母族叔伯扶上去得来的!

  强忍心中怒意,刘启又扫向殿下:“诸公以为如何?”

  不说还好,话一出口,一连数十人像机关枪一样,纷纷出列附议。

  混乱终于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制止,丞相出班,大小官吏纷纷住声。

  位极人臣,礼绝百僚的画面,在刘启心里深埋下一根尖刺!

  申屠嘉拜道:“陛下,臣以为当务之急,不是追究罪责,而是整顿长安···”

  群众顿时深深低头,殿内鸦雀无声。

  整顿长安,必然要调兵,兵权自然而然就会落入刘启手中!

  掌兵的大佬怕丢失军权,小虾米们怕殃及池鱼,都默不作声的玩起‘谁更像雕塑’的游戏。

  就在刘启即将压抑不住胸中怒火时,安排好的托总算出场了。

  问题是,这时候出场还有什么用?

  刘启疑惑间,一位身形高大,面冷如兵的男子出列,抑扬顿挫道:“陛下,臣以为,长安如今局面,尽是内吏无为所致!”

  刘启眼睛瞬间一亮,赶在其他人出声前问道:“卿何出此言?”

  男子无视周遭同僚的怒视,坦然拜道:“五官中郎将,本职乃宿卫禁中;被盗贼都尉设于高皇帝年间,本意惩除游侠匪类。”

  “今长安之乱,尽由商贾而生,内吏却毫无举措,坐视长安生乱,致廷尉欲刺,实罪不可赦也!”

  话音刚落,申屠嘉怒而回身:“郅都小儿!安敢诬陷忠良?”

  刘启却置若罔闻,拍案呵道:“内吏臣何在?”

 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顿时跪倒在殿中,浑身颤抖不已。

  刘启怒视着殿中之人,咆哮道:“廷尉欲刺,朕为何不知?”

  老内吏闻言目瞪口呆!

  自己早上明明上报了的!

  刘启却没给他说话得机会,继续发炮道:“皇城脚下,居然有人截杀当朝九卿,汝这内吏干什么吃的!”

  “今日截九卿,明日刺三公,后日是不是就该杀朕了?”

  “啊?!!”

  被刘启突如其来的怒火吓懵,朝臣跪倒一片:“陛下息怒,臣等死罪···”

  “死罪,整日就知道死罪!”

  “可有一个真敢去死啊?”

  “让朕垂拱而治,尔等可让朕安心了?”

  几个月来的憋屈和愤恨,被刘启逮住机会发泄出。

  言毕,刘启拍案而起,拂袖离去,独留忠臣大眼瞪小眼愣在殿中。

  当日午后,皇帝下旨:内吏无为,致廷尉欲刺,罢。

  五官中郎将受金枉职,流千里。

  迁故太子家令晁错为内吏;侍郎郅都为中郎将。

  翌日,太皇太后闻廷尉遇刺,调南军入长安,长安之乱渐熄。

  群臣见此,终于放下心中的幻想,开始正视起刘启——

  他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儿,而是做了二十年太子的成熟君王,太宗孝文皇帝的嫡系传人!

章节错误,点此报送,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,请耐心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