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的生活本就没那么多有趣的事，能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只有黑板上已经变成红色的倒计时号码牌。
时间进入四月以后，天气真的变得暖和起来，偶尔不经意间已经能看到台阶下发芽的小草。
三模结束的时候，姜灵筠的分数始终在二本线上徘徊，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期。
两个人第一次角色互换，变成了罗敬言来当这个老师。
又一个晚自习在挣扎中结束了，走在楼下的空地上，姜灵筠忽然停了下来，一双大大的桃花眼认真的盯着罗敬言。
“言言，我想问你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，你认真回答我好吗？”小姑娘忧心忡忡，但语气却很平静。
“当然了，你的每一个问题我都会深思熟虑之后回答的。”
“为什么啊？”姜灵筠有些开心，但还是这样问道。
“因为啊，我如果不深思熟虑一番再回答，你经常会化作十万个为什么？”罗敬言打趣道。
“嗯？为什么啊？”
“你看？”
姜灵筠突然意识到，自己最近确实总会问“为什么”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。
其实她还想说，为什么最近我会经常问为什么啊？不过想了想，她还是忍了回去。
罗敬言自然知道这是压力过大的一种表现形式。
看着慢慢蹙起眉头的小姑娘，他抬手，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。
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问题，傻瓜！你要相信我，不管怎么样，我都会陪着你的！你能考上二本，我就陪你读二本，你能考上本一预科，我就陪你读本一预科，反正我是不会离开你的，这辈子都不会。”
说到最后，他伸出手，捏了捏小姑娘的拇指指肚，这是属于两人特有的亲昵。
姜灵筠听着罗敬言的平静的叙述，言语中虽然少了那些土味，但认真起来的他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。
“言言，我会努力的，我一定要和你考到同一所学校去！”
罗敬言能看到，这一刻，小姑娘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点点星光，比夜色，更加深邃明亮。
不得不说，内向的女孩儿都有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坚韧。
自从那晚姜灵筠眼神明亮的告诉罗敬言，自己一定会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以后，小姑娘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。
不说头悬梁，锥刺股，也不遑多让了！
从那天开始，罗敬言再也没见姜灵筠坐着上过哪怕一节课，就连课间困顿的时候，她也仅仅是喝杯咖啡，拿上书本，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背诵知识点。
罗敬言既欣慰于她的拼搏，同时又担心她会因此累垮了身体。
不过两人沟通了几次之后，罗敬言放弃了劝说，因为小姑娘的理由很彪悍。
如果考不上同一所大学，那就分手，哪怕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。男女朋友算什么，结了婚还有可能离婚呢！
不过她这种憨劲儿真的取得了长足的进步，到最后一次模考结束，姜灵筠的成绩一跃来到了班级前十，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。
是谁说的“早恋”害人，有的时候，还真的未必！
……
6月6日，天气晴，无风。
夏日的燥热已经开始席卷整个北方，就连一年两季的大风都不敢有任何造次，乖乖的蛰伏起来，等待秋天到来，再蓄力一击。
学生们终于将高考倒计时号码牌，熬成了猩红色的“000”，但却没有人因为这个消息生出任何喜悦。
因为他们突然开始怀念曾经走过的十二年时光。
那种为了一个目标奋不顾身的执着，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！
今天是高考前最后一天，学校终于给所有学生放了一天假，一是因为卉源中学作为高考考点，需要把所有教室布置成考场；另外一点，也是为了让学生们调整下心情，用自己最放松的状态去迎接这场人生中的关键战役。
时间已是傍晚十分，水果店的小餐桌旁，姜灵筠仍然抱着一本厚厚的数学公式，在默默地背诵着，而她的右手边还放着语文作文素材，以及高考英语词汇“掌中宝”。
罗敬言围着条围裙，端着两杯鲜榨西瓜汁走了过来。
“您好，女士，您要的鲜榨果汁，请慢用！”
正在皱着眉头背书的姜灵筠一下就被他的举动逗笑了。
“你这个小服务生不错嘛，一会儿我就向老板建议给你加工资！”
“哎呀，别别别，你可别建议，我们老板最小气了，你要是说了，他不加我工资不说，没准还得倒扣！”
“那你们老板心可真黑，没准比他的脸还要黑！”小姑娘说完这句话，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，“咯咯咯”的笑了起来
罗敬言摸了摸自己有些黑的脸。
“看来你对我的脸成见不小啊！”
姜灵筠放下书本，端过一杯果汁，使劲儿吸了一口，然后眯起了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。
“言言，我有些紧张！”小姑娘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。
罗敬言自然看得出来，她坐在那里，不管是背数学公式，还是背名言警句，都是一种考前的自我安慰。这就和她之前总问“为什么啊”是一个道理。
因为只有某种仪式才能让自己暂时忘掉那种将要奔赴前线的紧张感。
但偏偏这种情绪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去缓解，哪怕爱情的力量也不行。
“你先把果汁喝完！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罗敬言开口说道。
姜灵筠听话的把果汁喝完，然后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罗敬言。
罗敬言摘掉围裙，一把拉起姜灵筠的手，走出了门店。
夏日傍晚的县郊，凉风习习，校园广播正在播放周杰伦新专辑《跨时代》的一首主打曲目《雨下一整晚》。
“街道的铁门被拉上，只剩转角霓虹灯还在闪，这城市的小巷，雨下一整晚……”
抒情的调调响彻校园各个角落，有种说不出的安宁。
罗敬言拉着姜灵筠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，指着男生宿舍楼下。
“看，那边在做什么？”
姜灵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，只见此时的男生宿舍楼下正有火光掩映，宿舍楼门处，每一个进出的男同学手里，都抱着厚厚的教材和辅导资料，满脸兴奋的投入火堆之中。
“你再听听还有什么声音？”
姜灵筠眼睛看着男生宿舍楼下烧书，耳朵则是立了起来。这一专注，果然从校园广播之外又听出了一些其他的声音。
那是一群坐在操场边上的男女。
“后来，我总算学会了，如何去爱，可惜你，早已远去，消失在人海……”
“他们都老了吧，他们在哪里呀，我们就这样，各自奔天涯……”
“就在启程的时刻，让我为你唱首歌，不知以后你能否再见到我……”
歌声此起彼伏，就像军训时的斗歌，只是内容却有些让人心疼。
“好些了吗？”罗敬言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小姑娘。
姜灵筠轻轻的点了点头，欲言又止。
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我想问为什么呢，但怕你又笑话我！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。
“傻瓜，我怎么会笑话你呢？我是想告诉你，你在水果店的紧张，是你一个人的紧张，而你坐在这里，感受到的是所有人的紧张。”
“这种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，还有很多很多。”
“有十二年寒窗苦读之后的迷茫，有高考这座大山即将倒下的仓惶，也有爱情友情师生情即将分别的忧伤……”
“其实这所有的情绪，指向的都是同一种仪式，那就是和青春的告别。”
“三个月后，所有人都会踏上新的征程，我们都该着眼于未来，那样才会忘掉现在。”
小姑娘听着罗敬言的话，眼神越来越明亮。
“我明白了，可是我的青春不需要和谁做告别，因为，心里面有你，就足够了，谢谢你，言言！”
看着这个让人心疼又惹人怜爱的姑娘，罗敬言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，没说话。
姜灵筠也乐得被他宠溺，乖乖的坐在那里没有动。
“言言，你也给我唱首歌吧！”
“你想听什么？”
“笑忘歌。”
“屋顶的天空是我们的，放学后夕阳也都会是我们的，不会再仰慕更多了。唱一首属于我们的歌，让我们的伤都慢慢慢的愈合，明天我又会是全新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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