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就是拖累了？”左迁嗤笑一声。
那双黑眸沉沉的朝着江欢欢看过来，带有几分逼仄和锐利。这般眼神，江欢欢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这样的眼神，她第一次见。
是质问，也是陌生的。
江欢欢心一紧，掀唇道：“哪不是拖累了。你给了一千万还摆不平她家，就说明那是一个无底洞。”
“顾宁她有什么？孩子要你养着，她你也养着，还有她的家庭。他老爸是个赌徒，母亲是个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
左迁扬手一挥，漠然凌厉的打断母亲的话，那双眼，是又黑又沉，又冷。
“事后反悔没有用，这里我来守着，也不需要你来假心假意的看着。”左迁面目冷沉，那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明显凸起。
他对母亲这话有很大的反驳，暴怒之下的那种想打人的情绪。
“我是不会和她离婚的。”
江欢欢没有走。虽然排斥顾宁的家庭，还有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，顾宁没有醒来之前，她不能走。
哪知，左迁居然朝着她表态。
江欢欢不作答。
此刻，她很自私，也很歹毒。那一脚虽然是她无意踩下去，但是顾宁脸上的神情，还有身体内涌现出的那些鲜血。
这个孩子保不住了。
此次孩子的失去，顾宁更加不会和左迁再继续，宁愿左家成为一时的笑话，也不宁愿左家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。
最后，顾宁从急救室内被推了出来，同事告诉左迁，顾宁没有什么大碍，但肚子里面的孩子没能保住。
一个小时后麻醉一过就会醒来，要注意她的情绪，多加休息，调养身体。
这样的结果，左迁无疑是最痛心的。就算没有孩子，他也会对顾宁负责，孩子的存在，加大了他对顾宁的责任。
一步步的接近和死皮赖脸中，顾宁于他，早就是嵌入生命中的不可替代。孕期是第一，可也因为她是顾宁。
如今，孩子没了，她该有多么的痛啊。
尤其，还是……
“左迁，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很不好。也知道，有些话不应该现在讲。是我不小心害的你们失去了孩子，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。眼下这样的事情出现，顾宁不可能和你再在一起，你……”
“你说够了吗？”
左迁跟着推床走，推床上的顾宁，脸色苍白，手背上面还挂着针。人都还没有醒来，母亲就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倘若顾宁是她的亲生女儿，她看重顾宁，又怎么可能会是这般模样。人心，畏惧，却也是现实。
“这里不需要无心的你来守着。”左迁淡淡一句，朝着护士示意，护士的速度便加快，两人跟着推床走，江欢欢直接就被丢在了身后。
江欢欢愣愣的站着，看着左迁离去的背影，以及刚刚的对话，左迁对她，全然都是陌生和疏离。
甚至，还有几分鄙夷和厌恶。
她和左迁之间产生了隔阂，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。可问题是，左家的颜面，左迁的事业，都不能被顾宁所拖累。
……
舒爽和舒成栋回到舒家老宅，舒成栋在厨房里面准备饭菜，舒爽正窝在沙发上面无聊的刷着手机。
忽然，左迁的号码就跳入她的眼帘，号码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方闪烁着。
接起。
左迁的声音很凝重，也带有几分沙哑：“舒爽，你能过来医院一趟吗？顾宁出了点事情，我……”
“把具体病房号发给我。”
舒爽迅速截断左迁的话。
顾宁出了事情，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。
“好。”
左迁应下声。舒爽没有问他顾宁出事的始末，原本准备出口的话语悉数都卡在喉咙，喉咙很疼，仿佛被利刃所刮。
舒爽挂断电话，她走到厨房，父亲围着围裙正在炒菜，锅里面是她喜欢吃的香辣小龙虾，旁边放着炒好的鱼和麻婆豆腐。
很丰盛的一顿饭菜。
“爸。”
舒爽犹豫几番，最终还是唤出声来。
虽然很浪费父亲的一片心意，可顾宁要是没事，左迁也不可能打电话给她。这事说明，顾宁出了很严重的事情。
已经找到她，她就不可能坐视不管。
“快好了，你洗手，等会我就……”
舒成栋还以为舒爽是饿了，走过来催促她的。但是没有想到，舒爽会打断他，舒爽是歉疚的神情：
“爸，左迁给我打来电话说顾宁出事了，我现在过去医院看看她。”也就是说，这顿饭她吃不了了。
舒成栋笑笑：“那你过去，我把饭菜热着，等你回来了再吃。”
“我可能不回来了，爸爸，我改天再和你一起吃饭。左迁找我，顾宁应该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。”
左迁身为顾宁的丈夫，左迁都搞不定把电话打给她，事情的严重性真的可想而知。
“那我让司机送你过去。”
舒成栋说这话的时候，手中都还拿着锅铲。
于是，舒爽就被司机老王给送到了市人民医院。根据左迁发来的短信，舒爽找到了顾宁所在的病房。
推门走进，她就看到左迁坐在病床前，一脸的愁色。而顾宁呢，她躺在病床上，面色苍白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舒爽拧着眉。
在电话里面不问，那是因为舒爽觉得，电话里说不清楚，还不如当面问。
她最大的猜想就是顾宁受伤了，可没有想到顾宁会严重到躺在病床上面昏迷不醒。
“我……”
左迁抿着唇，忽然觉得难以启唇。可纸永远都包不住火，就算他不说，顾宁醒来还是会跟舒爽讲的。
把实情告诉舒爽，也方便舒爽能够抚平顾宁的心情。和顾宁相处这段时间来，他很了解顾宁的脾性。这样的事情出现，他的劝慰是火上浇油，顾宁压根就听不进去她的一句劝。
抿了抿唇，他沉默了片刻，最终还是将事情悉数道出给舒爽。
“什么？”舒爽听了话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左迁，还有病床上面的顾宁。左迁无声，现实静谧。
这一切都在告诉舒爽，左迁所说的话都是真实。要不然的话，顾宁也不可能躺在病床上，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。
“你当初娶顾宁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？我记得，中途顾宁是闹了情绪，当初你不是说要带着她一起好好解决吗？一千万的确很昂贵，你们要是不想给，我给了，这些事情不想摆平的话，没钱，可以来找我和黎北辰。可是为什么要争吵，为什么要让她看到不堪的那一面？”
“你找我来，无非就是想要我帮你劝顾宁。可是左迁，我不会因为你是黎北辰的好兄弟就站在你这边。出去，顾宁醒来不会想见到你，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你！”说着，舒爽动手就去推左迁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。
估计是因为愤怒。
舒爽是个孕妇，顾宁就是在和母亲的争执中才失去的孩子，他不能和舒爽起争执，而且，也没资格去争执什么。
于是，左迁就被舒爽给推出了病房。然后，舒爽把病房的门从里面反锁住，她一个人守在顾宁的床边。
等了很长时间，才等到顾宁醒来。
满目的白，刺鼻的消毒水的气息，还有面前这张熟悉的脸，顾宁知道，她没死成。全身都无力。
钻心的疼痛就那么袭来，毫无征兆。她多么希望死的是自己，而不是肚子里面那个已经成形的孩子——
“顾宁，生活还要继续。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，我都站在你这边。”舒爽看着顾宁这般了无生气的神情，心也是钝钝的疼。
可她能怎样安慰。除却伸手抓住她的手，用温度来温暖，其他的，真的是别无他法。
舒爽的话，顾宁一点儿都不意外。
舒爽能坐在她的面前，一定是左迁找她来，那么，事情的原委舒爽就都已经知道了。有关于整件事的经过，具体，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再去提及。
就当顾宁在这一场意外中死了吧，就当做她和左迁之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，是，她要和左迁离婚。
“我想出院。”
顾宁哑哑的开口，那双黑眸充满了希冀和凄楚。
“好。”
顾宁的要求，舒爽不忍心拒绝。
“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，找人带你回我家。我让我爸爸认你做女儿，从此不会再有人欺负你。”
舒爽拍了拍顾宁的手背，从椅子上面站起身。
顾宁没有说话，但听了舒爽这句话，她却觉得很感动。这辈子能和舒爽交朋友，是真的很值得。
“她醒了吗？”
左迁看到舒爽推门走出来，连忙从长椅上面站起身，抬起头，静静沉沉的望着舒爽。
舒爽知道，此次的意外和左迁没有关心，他待顾宁也是最真心。要不然也不可能砸出那一千万。
也不可能精心准备这一场永生难忘的婚礼。
可是，自古以来，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相亲相爱到白头，就比如唐婉和陆游。
“我要给她办出院手续，带她回我家。她的意思是和你离婚，我尊重她的选择。我劝你，还是不要在她情绪低落时再去打扰她。”
舒爽红唇慢慢的掀动，见左迁如遭雷击后又有所动，她又低低的补充了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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