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其淡然的一句话，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冰，直接砸在寒旭渊的心上。
他惨淡一笑，摇了摇头。
就是因为她太聪明，所以自己一直忌惮，从未真正地相信过她。
可惜，他反倒是被自己的这点小聪明给葬送了所有。
既然她直奔主题，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。
拉了拉她的衣袖，示意她俯身过去。
她照做，凑近寒旭尧的耳边。
“当年，孤亲耳听到，父皇对母后说，在月姑姑生产的时候，让她死得其所。”
轻得只够两个人听到的声音，却如同是狂风暴雨一般，在燕洛璃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。
他居然早就知道，而且是亲耳听见！！！
也就是说，若不是他快死了，这个秘密，他是准备瞒她两世吗？
这就是她前世用生命爱着的男人，燕洛璃的心底露出苦笑。
见燕洛璃没有任何的反应，寒旭渊以为她不信。
吃力地撑起半截身躯，手艰难地抓着燕洛璃的胳膊，因为毒入攻心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吃力。
“孤……没有骗你，孤都快死了，没有……必要，必要骗你，你若不信，可以直接……去问母后。”
断断续续的，寒旭渊才说完一整句话。
燕洛璃自然是信的，流言四起的时候，从陛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。
“这件事，靖王也知道吧，你告诉他的。”
她努力保持着镇定，嘴角勾起淡然的笑容，轻声问。
没有看到她奔溃的样子，寒旭渊的眼底划过一丝失落。
他点点头，心底却十分笃定，就算你燕洛璃掩藏得再好，杀母之仇不共戴天，你一定不会坐以待毙。
就算你不想，父皇老奸巨猾，心思深沉，断不会留着你这样的定时炸弹在身边。
心底扬起一抹冷笑，父皇，儿臣以死来诅咒你，诅咒你的江山将会颠覆在璃儿的手中！！！
想着，眼底划过深沉的仇恨，最终又逐渐消散。
他缓缓地躺平在地面，毒已经发到极致，他的眼前一片恍惚。
脑海里还残留着和燕洛璃过去的时光，恬静的，幸福的。
可惜，那时他不懂得珍惜。
涣散的目光流转，努力聚焦在燕洛璃身上。
嘴角上扬，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。
颤抖的手缓缓抬起，想去触碰他的脸颊。
“璃儿……对不起……孤……今生……弄丢了你……来世，孤，孤，还有，有机会，吗？”
最后一个字，他拼劲全力，一说出口就缓缓闭上了眼睛，或许他是不想听到燕洛璃的答案，给自己留一个念想。
就要触及到燕洛璃脸颊的手恍然顿住。
下一刻，手臂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落去。
燕洛璃瞪圆了眼睛，伸手去抓，只有衣袖拂过手心。
看着那手落在地面震动了两下便没了声音，她的心底一种难以严明的痛楚席卷而来。
默默地转过脑袋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，眼睛闭着，已经没了呼吸。
“寒旭渊，寒旭渊！”
她尝试着唤了几声，又推了推他。
他毫无动静，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，吧啦吧啦地往下落。
“渊哥哥，渊哥哥！……”
终于，她哭了起来，声音悲切。
真是可笑，明明上辈子，他将自己害得那么惨，可是看到他惨死，居然是这么舍不得。
原来，深切的爱了，真的是无可磨灭的痕迹。
是，她大仇得报，他是罪有应得，是因果轮回。
可是这些理由，都无法说服自己，没有办法不难过。
抹了抹眼泪，她缓缓起身，进屋拿出一条毯子，轻轻为他盖上。
“渊哥哥，若有来生，千万别再投身帝王家。”
起身出门，就见寒旭尧站在院中，仿佛已经站了很久。
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，紧绷的面孔有些微的颤抖。
“王爷？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她胡乱地抹了抹自己哭红的脸，尽量保持平和，挤出一抹淡淡的笑。
“你为什么不救他？”
寒旭尧站在那里，冰冷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她，脑海里回想着她曾经看寒旭渊怨恨的眼神。
他刚到不久，眼看着燕洛璃对于寒旭渊中毒，没有任何的救治措施，便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。
“我……”
燕洛璃怔了怔，回过神来想要解释，但寒旭尧已经冲到了面前，双手紧紧按着她的肩膀，目光冷得有些陌生。
“回答本王！你为什么不救他！”
声音里带着悲切，带着愤怒，带着质问。
眼底带着万分悲痛，那是他的皇兄，血浓于水的兄弟啊。
她怎么，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，看着他死在面前。
燕洛璃，你到底是有多恨他，你才能做到如此无情？！
看着他如此陌生的眼神，燕洛璃忽然笑了。
“王爷若是觉得没有，那就没有吧。”
说完，她拨开寒旭尧的手，径直往前走，没走多久人就一晃，倒在了地上。
“靖王妃！”
东宫的姬妾们闻讯赶了过来，恰好看到燕洛璃倒下去。
玉蝉惊呼出声，即刻跑上前，查看燕洛璃的情况。
寒旭尧踏进寒旭渊的房间，看着他身上的绒毯，以及绒毯旁边躺着的药瓶，还有燕洛璃出来时那红肿的眼睛，回过神来。
又听得外面的惊呼，立刻转身跑了出去。
“璃儿，璃儿！”
看着面色惨白，气若游丝的她，一把将其抱起，就近送到了玉蝉的院中。
“寒七，快，快去请常太医！”
他紧紧地握着燕洛璃的手，心底满满地愧疚。
怎么能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，她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，她不会见死不救，她……
本王怎么能将自己的悲痛怪罪于她呢，她，她还怀着孩子。
“璃儿你快醒醒，璃儿，本王不是怪你，本王也不知怎么了……”
看她痛苦地皱着眉头，似乎沉浸在梦魇之中，寒旭尧的心疼得纠成一团。
“璃儿，璃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……”
他声声自责，却束手无策。
燕洛璃跌进了深沉的梦里，那里有她，还有寒旭渊。
那还是她刚下山回家，正好碰上皇后的寿宴。
一舞百鸟朝凤，赢得满堂喝彩，也赢得了寒旭渊注意的目光。
之后，寒旭渊便对她呵护有加，两个人的感情也慢慢地升温。
没有了过去的记忆，她的世界被寒旭渊的温柔所包围。
浸透在幸福之中。
她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下去。
可是渐渐的，她发现寒旭渊越来越不开心，原来他的地位岌岌可危。
危及他的便是战功赫赫的靖王寒旭尧。
她二话不说，做了他坚强的后盾，为他出谋划策，铲除异己。
整整四年的感情，不过只是他的一场计谋。
可笑，可笑她却为此掏心掏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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