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店的房间正对着琉森湖，可以看见斜跨在河面上的木制廊桥，伴随着一阵小雨，灯光渐渐变得模糊。
这是余念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之后，看到的最后一幕动人画面。
后来，容琛抱她去洗澡的过程，余念只迷迷糊糊记得零碎片段，直到她躺进柔软的床上，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容琛靠在床头边，小心翼翼地捻起她散落在脸上的长发，露出微微泛红的脸颊。
刚才洗澡的时候，他就已经开始懊恼这两个晚上没有节制，现在安静下来看见她满是倦意的小脸，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明天要是下不来床，那可就糟糕了。
……
第二天早上，余念在明亮的阳光中睁开眼睛，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上，一眼望出去就能看到远处连绵的皮拉图斯雪山。
阳光底下，山峰上铺满白雪，白云萦绕，美得像是一幅画。
余念被美景吸引的同时，伸手想要拉上容琛一起看，却是扑了个空。
她心里一个咯噔，急忙转过身，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，惊慌和不安瞬间占领心脏。
余念掀开被子下床，顾不得浑身酸疼，硬是咬着牙跑出卧室，在套房里找了一圈，魔怔到连柜子角落都没放过。
“容琛？容琛？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小，隐隐发颤。
余念浑身凉透，迈出去的步伐渐渐不稳，三年前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依旧清晰，此时得而复失，远比当初还要痛上好几倍。
她凭着本能往房门走去，勉强扶着墙壁家具，才能避免被泪水模糊的视线，会让她撞伤。
这时，“咔哒”一声，房门被推开。
容琛看到满脸泪水的余念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她就扑进怀里，紧紧地抱住他，哭着埋怨：“你去哪里了？你怎么可以这样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她泣不成声，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容琛拎着早餐袋子，愣了一会，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，“我这不是回来了吗？你别哭，我在这里，不会走了。”
然而，余念跟没听见似的，哭得不能自已，像是要把这三年来受的所有委屈一次性宣泄出来。
以至于到后来冷静下来，一双漂亮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。
她对着镜子怎么补妆都掩盖不住这双眼睛，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傻，容琛只不过是出去买个早餐，回来就看着她哭了一个小时。
想到这里，余念不由得生气，转过头瞪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男人。
容琛只是笑笑，那种无可奈何，却又享受其中的笑，心疼余念之余，还有对她现在无时不刻的依赖有种说不清的满足。
余念化好妆，还是没给他好脸色看，“你要带我去哪里？”
“你昨天说过的地方，跟卡佩尔桥遥遥相指的豪夫教堂。”
“奥黛丽赫本结婚的教堂？”
余念惊喜地问，一瞬间就把刚才一肚子气抛到脑后。
“嗯。”
容琛很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，“本来是订了早上去，现在只能取消了下午的行程。”
“只是去看看教堂而已，不用花多少时间，我们下午还是……”
余念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容琛牵着往前走，“先过去再说吧。”
从酒店出发前往教堂的一路上，他们选择了当地一种速度缓慢的观光车，从窗户看去就能观赏到卢塞恩一半的美景。
在这里，随处可见巴洛克式的建筑物，鹅卵石铺成的广场，涂满花草彩绘的墙壁，不远处犹如蓝丝绒般的湖面上，好几只白天鹅懒洋洋地晒着太阳。
这样的美景面前，再缓慢的速度，还是给人一种一眨眼就到目的地的错觉。
豪夫教堂位于琉森湖北面，在历史上算是一座命运坎坷的教堂，经过一次改建一次大火，最后才成了现在两座尖塔的模样。
因着这座教堂的特殊性，余念靠近时，心里还保持着崇敬，她松开了牵着的手，换成挽着容琛的胳膊。
两人并肩走进，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妇，即将接受来自宾客们的祝福，可惜现实却是教堂里空空如也。
这一瞬的落差感，并没有影响到余念的心情，她很快就被教堂内的雕像和壁画吸引过去，看见什么都觉得分外新奇。
她忍不住感慨：“这里真好看，怪不得当年奥黛丽赫本会选择在这里结婚。”
“嗯。”
容琛低眉看进她满是憧憬的眸底，“那你愿意在这里结婚吗？”
“当然愿意。”
余念不假思索地回答完，惊觉不对劲，转头看向他，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容琛笑而不语，牵住她的手重新走回教堂中央，正对着耶稣雕像，雪白的墙壁反射灯光，衬得整间教堂格外明亮温暖。
他忽然认真起来，“念念，我现在的身份不允许我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，你会怪我吗？”
“不会。”
余念隐约意识到容琛的企图，“只要新郎是你，就算没有婚礼，我也会跟你走，此生不悔。”
容琛心弦轻颤，眼神越发地温柔，“我这一生背负的太多，从未有过信仰，向来只信自己，在遇到你之后，我的信仰便是你，只要有你存在，就能活。”
“念念，是我不够强大，只能用这种方式逃开那个世界，以至于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。但是，就算如此，我也没想过要放弃你。”
“就当我强势且自私，我……”
余念抬手抵住他的嘴，眼里已然盛着盈盈泪光，“我都知道，你别说自责的话，我不想听。”
“好。”
容琛拿下她的手，同时，一枚戒指奇迹般出现在指间，套在她的无名指上，并没有直接套到底。
“念念，你愿意嫁给我吗？”
“你都没跪下，我怎么……”
余念要求说到一半，容琛就要单膝下跪，她急忙扶住他的手，顺势将戒指戴好，“我就是随口嘟囔一声，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，不用这么有仪式感。”
“你的戒指呢？”
余念拿过他掌心另一枚戒指，套进他的无名指，随即跟他十指紧扣，“这样就行了。”
“对对对！这样就行了！”
乔絮兴奋的声音突然响起，紧接着几声礼炮炸开，彩纸纷纷扬扬地落到两人身上，着实吓了余念一跳。
“妈妈！爸爸！”
乔絮抱着时欢，余妈妈抱着小宝，还有红了眼眶的历涛手里拿着几根礼炮，好几个人就这样出现在跟前的台子后面。
显然，刚才他们说的话，是一字不漏被偷听了。
“容琛。”
余念红着脸低声抗议，“你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？”
容琛抬起她的下巴，眸底笑意正浓，“提前通知的话，我就看不到你那么爱我的样子，对我来说，得不偿失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，“念念，我爱你。”
“亲他！亲他！”
乔絮带头起哄，两个小孩子不懂，也跟着她喊，“亲！亲！”
那双专注深情的眼眸近在咫尺，余念全部思绪都像是被吸纳进去，耳边再有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。
他想说的话都在眼睛里，而她能看懂，且心甘情愿地妥协。
这些话，从伊朗到卢塞恩，整整迟到了三年，在一刹那间，过去的所有如同走马观花，仿佛只在昨日。
余念眸底微湿，却还是笑着回应：“容琛，我也爱你。”
一生不长，有你在，足矣。
（全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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